又到了我大霸都四季混乱的时节。一波不正常的升温后,紧跟着一波更不正常的降温。就在这个星期,我们花了一秒钟的时间从夏天进入冬天。顶着淅沥的小雨走在街上,厚厚的外套仍然挡不住寒风的噬咬,缩紧脖子低下头,只希望快点走到避风的地方。
要不是看到了那个铁红色加土黄色的炉子,那个满脸褶子的老奶奶,和那几个圆圆胖胖的敦实红薯,我剩下的一天搞不好都要在咒骂天气中度过了。
南方的冬天,空气就像被冷水浸湿的海绵,置身其中,仿佛那海绵里的水一点点穿透你的皮肤,挤进骨头里。早早黑透了的天空下,昏黄路灯散发的那一点点暖意,如何抵得过冷冰冰的汽车呼啸而过时掀起的一串寒风。这时候,谁会嫌一个山芋烫手?花上几块钱,先抱在怀里暖暖手,等到估摸着不烫嘴了,再慢慢剥开那颜色与泥土并无二致的外皮,露出黄灿灿的肉,那颜色是那样鲜艳,在灰蒙蒙的冬天里,简直格格不入。细细嚼着,这所谓的“粗粮”也不会给唇齿带来什么折磨,反而是这暖色调的食物,暖了肠胃,暖到心里去。
上次吃烤山芋是什么时候?和室友在“屌丝街”逛的时候?没印象了,记得最清楚的,是高一那年在校门口卖烤山芋的老奶奶。每天下午下课后出现,没一会儿就消失了。那时候我还未搬家,晚高峰的高架桥堵得很是心塞;那时候我还是个胖胖的丫头,每天下了课早就饿得饥肠辘辘。索性买一个小山芋,坐在车里慢慢吃着,听着广播,车好像也开得快些了。回到家里妈妈看到我手上的山芋皮,总要皱皱眉,倒不是因为嫌弃卫生,“现在的烤山芋都假了,都是提前用水煮好,那个炉子就是个摆设。煮出来的山芋,一点都不香。”
为什么提到烤山芋,旁边站着的,定是位饱经风霜的老奶奶呢?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大抵是不愿意杵在寒风中守株待兔的,随便去哪个工地上找个活应该都比这强多了吧?老爷爷奶奶照顾孙子之余出来卖点山芋,至少一家人的早饭钱能挣回来了。
这只是我的猜测,那些穿着旧军大衣的老人,他们的烤山芋车从哪里推来?夜深人静,又会回到一个什么样的栖身之所?他们是否真的有一个年富力强的儿子在附近工地撒着大滴的汗珠?还是只有一个用转头砌出的小屋,一块油腻腻的床板和几个补了又补的搪瓷碗?
我总喜欢对着鲜花点点的绿化带,闪闪发亮的购物中心说,看我的家乡这几年变得多么光鲜亮丽!然而这个城市,到底有多少人在阴暗的角落里,过着我无法想象的生活。
冬天另一个黄灿灿的食物,就是板栗了。同样是热乎乎的淀粉,小巧的栗子满足感不减,又适合分享。炒栗子的人倒是愿意盘下一个门面,在大竹篾里倒出新鲜炒制咖啡色美味。
板栗店的老板以中年人居多,虽然收钱称重的不乏年轻小姑娘。店铺老板家的女儿,在机器沙沙的声音和香甜的气味中长大的孩子,会是什么模样呢?
会像沈从文笔下的那个在碾坊里长大的三三,腼腆,娇美,纯真,又有点小任性吗?
“遇到有不甚面熟的人来钓鱼,看到潭边幽静,想蹲一会儿,三三见到了时,总向人说:“不行,这鱼是我家潭里养的,你到下面去钓罢。”人若顽皮一点,听到这个话等于不听到,仍然拿着长长的竿子,搁到水面上去安闲的吸着烟管,望到这小姑娘发笑,使三三急了,三三便喊叫她的妈,高声的说:“娘,娘,你瞧,有人不讲规矩,钓我们的鱼,你来折断他的竿子,你快来!”娘自然是不会来干涉别人钓鱼的。”
还是像汪曾祺笔下的侯银匠的女儿,懂事,干练又体贴?
“在同年的女孩子还只知道抓子儿、踢毽子的时候,她已经把家务全撑了起来。开门扫地、掸土抹桌、烧茶煮饭、浆洗缝补。事事都做得很精到……陆家一天三顿饭都归侯菊管。陆家人多,众口难调。老大爱吃硬饭,老二哎吃烂饭,公公婆婆爱吃焖饭。侯菊竟能在一口锅里做出三样饭。”
不知那些一心想要指点江山甚至不惜拼上性命的人,看到这样的小确幸,是不屑,惊讶,还是默默转身?
愿寒风中的你我,安好如初。
赞赏
人赞赏
长按北京中科医院是假的北京中科皮肤病医院
转载请注明:http://www.yanjingmayi.com/myfz/657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