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镜蚂蚁

说蝉山东马运湖山径


山径文学社作品(漫漫长路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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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 蝉

马运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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蝉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,天愈热,它叫得愈欢。蝉分公母,公蝉腹下有鼓膜,叫声嘹亮,母蝉腹下没有鼓膜,叫不出声。尤其在许多虫鸟都躲在荫凉处避暑之时,在人们热得糊里糊涂、迷迷瞪瞪,连扇子都懒得扇动之时,只有蝉,不停地鸣叫,或独唱,或二重唱,或大合唱。呜呜咽咽,呕呕呀呀,可劲的鸣着,叫着,唱着,喊着,嘶嚎着。一忽儿树梢,一忽儿枝丫,一忽儿振羽,一忽儿捂对。它得了风了,享了雨了,行了时了,抑或是身体里的多巴胺分泌过剩了,反正它可着嗓子的叫着、哼着、唱着,浑身抖动着,从早到晚,从晚到早,絮絮叨叨,不歇不停。

蝉鸣叫着,它要让它姥姥知道,要让它舅爷知道,要让它姨奶奶知道,要让它姑爷爷知道。它要让全宇宙的鸟儿知道,它要让全世界的驴儿知道。它终于从地底下钻出来了,它终于见了天了,它终于熬出头了。

这是属于蝉的时代,属于蝉的岁月,属于蝉的季节,属于蝉的光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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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蝉还未拱出地面时,人们便巡着眼线挖它,用盐淹它,用油炸它,吃它。爬到树上时,人们用粘杆粘它,用马尾鬃毛套它,公的,用秫蔑子插入它的腹部,看它一边扑楞着,听它一边鸣叫;母的便去喂蚂蚁,看蚂蚁爬满它全身,推动着向蚂蚁窝搬弄,黑压压如一座小山。三喳子等虫鸟叨它,风来了吹它,雨来了淋它。每次大风大雨过后,地上总有被风雨吹落的蝉躯。这一切似乎不影响它生长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它并未绝种,也未绝唱。

蝉的另一神奇之处是,小时听大人讲,蝉不吃东,不吃西,喝风倒沫十八天。不吃这,不吃那,就值着喝风倒沫,能存活十八天,确实也够奇怪的。一说到蝉喝风倒沫十八天,便让人联想到李自成,闯王命里能当十八年皇帝,攻下北京,下旨天天过年,本来的十八年天下十八天就糟蹋完了。小时对这两个故事一直想不通,觉得既神奇又不可思议。后学法布尔的《蝉》,始知蝉是四年黑暗中的劳工,一个月阳光下的享乐。四年在地下不停地造洞、装修洞,用自己的唾液和泥,把洞壁弄得光光滑滑,以打发暗黑的生活,孤独寂寞的岁月。虽不见天日,又孤独一个,却没有抑郁,也没有自卑,反锤炼成百折不弯的坚毅,无视一切、狂妄自大的性格。所以一旦逃出樊笼,冲出黑暗,便疯了一般,肆无忌惮、旁若无物的高唱狂歌,它已经憋坏了,不歌,那不是它的生活。它哑了四年,沉默了四十八个月,你说,它唱十八天,难道不也应该吗?

蝉既不怕酷热,也不怕聒噪。炎热夏季里,独有蝉啜饮着风露,品赏着星光,不知疲倦地吟唱。唱得很放肆,唱得很张狂,唱得很傲娇,唱得很嘹亮。又让我想到腊梅,当万物凋零、一片萧杀之际,独有腊梅一枝独秀,竟放芬芳。不一样,就是不一样。香得不一样,浪得不一样。生得不一样,活得不一样。要想不一样,就得不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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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不喜吃油炸金蝉的,从泥土里爬出来,一股子泥土气息,我嫌弃它的土星子味。传说有的蝉是从墓穴里钻出来的,看之,便有点头皮发麻,晦气。记得小时有一次挖蝉,看地上有一小眼,抠之,似是蝉窝,土太硬,便尿尿呲之,土软,顺缝眼抠挖,果得一蝉,甚喜,以后看到人吃蝉,便觉骚气。蝉的皮壳、头、爪均坚硬扎嘴,故不喜吃蝉。

对于蝉的禅意,我更是嗤之以鼻。蝉,不过是一蝉而已。

不到深秋,秋后三场雨,麻布褂子高搁起时,蝉便绝了形迹。早没有了大半夜打着手电棒照蝉捉蝉的人,早没有蝉的纵上蹦下,早没有了蝉的吱吱嘶鸣。不太强劲的秋风,早把挂在树上的蝉壳皮送入泥中。蝉,没了一点痕迹,仿佛世界上它根本没有来过,仿佛世界上从没有人看见过。

属于蝉的季节,过去了,寂然无声,哑然无声,悄然无声……(.8.2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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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:马运湖,山东省微山县第二中学教师,济宁市作协会员。爱好读书,勤于笔耕,工作之余偶有小文见诸网络和纸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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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山径文学社肖殿群编辑)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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