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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段下坡路,于药的心似乎跑到了天上,这让他感到放松,快活。
“前些天,我爸爸去世了。”于药冲着旁边的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说,“肺癌晚期。”
老人的双眼凸出,充满血丝而又浑浊,厚厚的花镜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,让人怀疑他带眼镜只是为了盖住那可怖的眼睛,那他大可以戴墨镜,于药假装看向窗外,其实偷偷观察老人的外表和举动,顺便在心里评头论足一番。
“节哀。”老人本来面向前方的脸忽然转过来,面无表情冲他说了一句,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。
“谢谢。”于药头上忽然浮出冷汗,在炎热的七月份,他的后背却充满凉意。
他有点儿后悔和老人说话了,只是为了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,促使他寻求别人的同情,让他悬浮于众人之中,接纳那些可悲的话语。平时的他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,但如今不一样,他没有任何顾虑了,大可尽情做以前不敢做的事。
那种阴森的感觉像口香糖一样黏在身上挥之不去,原本松快的衣服不知何时沾满了汗水,紧贴在身上,像被一条巨蟒给裹紧全身,而那巨蟒还冲你吐露善意的舌头。
“小伙子,你来这儿干嘛?”老人突然开口,但并没有将头转过来,于药松了口气。
“来散散心。”
车到站,于药走下车,热浪将他包裹,驱赶走了巨蟒。他朝着自己预定的酒店走,大概十几分钟的路途,却异常艰难,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在蒸发,脚步无力,眼前虚虚晃晃的,让他联想到那个老花镜。
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蒸发殆尽时,终于看到了那座红色的房子,他两三步小跑上去,敲了敲门,没人应答。
半个小时后,电话才拨通,一个声音听起来像刚刚睡醒的男人接通了电话,语气不善,带着一句半句脏话,于药强忍着怒气和他解释为什么车子早到了两个小时,然后声称要投诉,挂断了电话。
没一会儿,一个光着上身,穿宽松短裤胡子拉碴的男人打开了门,居高临下看了于药,然后招招手示意他进去。
“我叫何为,这儿的老板。”
“于药。”
“你定的空调坏了,给你换成行吗?布局一样,双人床。”
“行。”本着不多言的想法,于药只能点头答应。
屋子里很凉快,空调呜呜地吹着风,于药刚刚经历过暑热的脑袋现在又暴露在冷气之下,像是个充满气的气球,酸酸胀胀,打不起精神。他的眼皮一听到床这个字,就自动开始闭合,没来得及再多说什么,便拎着行李上了二楼。
屋子很干净,他只注意到这点,连鞋都没有脱,倒在床上就睡着了。
何为在楼下抽着烟,坐在椅子上打着盹儿,戴着老花镜的老人的身影渐渐靠近。
于药睡得很沉,梦中的父亲依旧严厉且固执,妻子还有女儿守在他的病床前,比自己哭得还凄惨,其实他根本没有哭过,印象中的父亲似乎从来没有认可过自己,只是瞪着眼睛怒吼,要不就是连眼神都不施舍。
他跌跌撞撞跑进草丛,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只鹿,青草散发出化学药品的味道,树干锈迹斑斑,被残忍地劈成两半,中间有干涸的血迹,延伸至低矮的苔藓。
猎人的脚步越来越近,于药能听到他的血液因兴奋而发出的沸腾的咕噜咕噜的声音,在害怕之下,他朝林子深处跑去,惊起一群飞鸟……
于药在敲门声中惊醒,他还在躲避子弹,枪声与敲门声节奏一致,让他恍惚间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只鹿。
他开门时看到了何为,他神采奕奕,笑着邀请他去参加晚上的聚餐。
自己毕竟是要在这儿常住的,于药笑着点点头,抬眼对上何为的眼睛,他猛然间发现这双眼睛与自己的父亲的眼睛是如此的相似,仿佛一眼就能把他看透,即将迎接劈头盖脸的责骂。
他每次看到父亲的眼睛,就会想到那天他和父亲在柳树下,隔着一面车窗的相遇。
他的青春期刚刚来临,当他透过车窗向里看时,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,而是一种解脱。他苦苦寻找答案,关于自己,关于别人,关于所有人之间那张既稀疏又牢固的网络。他仿佛刚刚降生,就明白了了生存的意义,就像蚂蚁搬家一样,这是他的本能,让他无比憎恶自己,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与父亲交谈,仿佛一看到他,就看到了他灵魂深处正躲着一个自己。
当时的他也并不喜欢母亲,她是一个极其腐朽的人,像放了一百年的木杖,被虫蛀,被深埋在地底,却依旧无法改变她是一根木杖的事实。
傍晚来临,于药收拾了一番,下了楼。
这家酒店前的小花园是个不错的聚餐之处,虽然并没有花丛,但那些灌木却生得茂密,墨绿中透着油亮深邃的黑色。
“要我说,若要吃番茄,就必须去皮,谁知道上面有没有农药。”
“若是没有农药的呢?你还要去皮吗?除非制作番茄酱,否则去皮就是浪费时间。”
“不,这对我而言,是一种生活的享受。”
“那这么说,你愿意花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剥番茄的皮,只为了吃一盘番茄炒蛋。”
“当然,如果我有时间的话,我当然乐意这么做。”
“那如果你没有时间……”
于药远远就听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关于番茄是否要去皮的争论,说实话,他比较同意那个女人的说法,番茄如果不制酱的话,根本没有必要去皮,他是个纯粹的效率主义者,正因为这一点,他上学时吃饭总是选最快的,最简单的,为了节省时间,养出了胃病。
于药走到吵闹的人群周围,一个年轻小伙子正在烧烤架旁挥汗如雨,抬头看了他一眼,没出声,又继续低头烤串。
人们各谈各的,显然他们都看到了于药,但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想法,若是别人在这儿,定会尴尬又愤怒,但是于药很自然的坐到了旁边的桌子上,拿起一罐啤酒,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。
他善于被忽视,尤其是被故意忽视,他观察那些人的表情,动作,神态,以及忍不住朝他那儿看的目光,一切都让他觉得很有趣,而现在周围坐的七八个人就是他全部的乐趣。
隔壁餐桌上坐了一对夫妻,大约四十岁左右,看样子似乎貌合神离,因为丈夫的目光一直没离开手机,而妻子显然和另一桌的男士眉来眼去。
那是一位英俊的男士,一身笔挺的西装,虽然看起来有五十岁,但偏偏有的人就连皱纹也长得很是漂亮。
还有一桌上坐了一男一女,就是刚刚讨论番茄的那两个人,男人戴着眼镜,穿黑色的T恤,于药猜他肯定有很多格子外套,女人一头小卷毛,打扮略显老气,但是还算得体,他们在没话找话。
显然有人不想让他再观察下去,何为大踏步走过来,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,手里拎着两瓶酒,看不出来是什么,他把一瓶放到于药面前,拿出两个杯子,然后眼睛看着于药,似乎只要于药一说话,他就能把一瓶酒都灌进他的喉咙,然后再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吐出来,连同他的午饭。
于药笑了,今天的天好像黑得晚了点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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