细胞纪元第一章

“求求你，买一本吧，最新的细生复习资料，买了一定能过的。”“滚开，什么1世纪的学科，不知道人工智能已经能改造人类了吗。细胞，已经不重要了！”小女孩已经两天没吃饭了，旁边堆叠的细生资料是她唯一的希望。奶奶说过，只有细生这样纯真的生命，才能带给人们快乐。但如今的人们已经在纸醉金迷下迷失了自己，到处充斥着污浊不堪的气息。小女孩在世界中显得格格不入。小女孩掏出一盒火柴，想点燃一本细生资料，温暖一下自己在寒冬的身体与心灵——顺便，还可能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奶奶。“等一下。”沙哑的声音传入耳朵，小女孩惊恐地抬起头——那可不是什么好声音。在生活高度智能化与机械化的时期，人类本身的声音已经慢慢退化，电子音不绝于耳。而没有电子音的人，才是不正常的。“这是很久之前的细胞生物学了。”发出这“不寻常”声音的是一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，黑帽子，墨镜，黑口罩，完全看不出模样。“您，认识这些书？”“哈哈，不仅如此，我还是当年的生物学博士呢。”黑衣人下意识捂住了嘴，他不经意间透露了一些秘密。这滑稽的动作反而逗笑了小女孩。“可是，世界已经不再相信传统的细胞生物学了，奶奶留下的这些手稿，也无法再传播……”“别担心，我就是来带你走的，所有相信生物的人类，都在那……来吧，完成你奶奶的遗愿……”“遗愿？”“到了那里我再和你解释吧，时间不多了……”黑衣人警惕地望着周围，显然人们已经对二人的对话产生了怀疑。“说的什么寄吧，赶紧报警把他们抓进精神病院吧。”小女孩第一次见到黑衣人，但打心底里对他产生了信任，他和这个世界的所有人，都不同。“来吧，穿过这扇门，我们到那边汇合，快！”黑衣人不知怎么凭空创造了一条通道，招呼着小女孩。小女孩跑了进去，但其他人却在此时，面露惊恐，大声尖叫着，似乎看到了什么地狱恶魔一般的东西，纷纷顾头不顾腚地逃窜了！“为什么，他们这么害怕，这到底是什么门？”小女孩再也忍不住，问道。“这是G蛋白偶联受体介导的信号通路。”黑衣人淡淡地回答。

“G蛋白……好熟悉的名字，但我想不起来了。”小女孩挠着头。“你竟然不知道细胞生物学大名鼎鼎的G蛋白？”黑衣人语气里充满了惊讶，“你的奶奶没有和你讲过吗？”“没有。从我记事起，虽然奶奶经常跟我讲细胞的世界，但是从来不往深了讲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。平时奶奶很慈眉善目的，但每次当我问到深层的知识，奶奶就只会催促我去做作业，或干点别的。”“看来是不想毁了这孩子对生物美好的念想。”黑衣人心想。“到了，我们出去吧。”小女孩和黑衣人走出通道，面前之景如桃花源般，树林葱郁，黄雀啼鸣。在高度机械化的时代，这种景象已经不复存在了。“没想到，还有这种地方。”小女孩自言自语。“这是地球上最后一片生物净土了。唉，失去了才知道如此珍贵……”黑衣人感叹。“机械化本来是为了方便人类的生活，却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……”小女孩见到久违的生机，也向黑衣人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。“其实一切的机械化源头，都来源于一种地球以外的天然晶石，人们明知滥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技术会造成什么后果，但为了永生他们还是做了。”黑衣人摘下帽子和口罩，干练的短发下是一张成熟而不失少年感的脸庞，胡须被刮得干干净净。“义体植入最终浸染了他们的神智，虽说不会让他们成为怪物，但他们已经迷失了自己原来属于生物圈的身份。简单来说，他们就像是有意识的人工智能。”黑衣人把墨镜换成了圆框银边的眼镜，“我叫杨凯，曾经是研究胚胎细胞发育的博士。”说罢，他面向小女孩，似乎也在等着她的自我介绍。“我叫丁怡，刚才谢谢你了，杨叔叔。”杨凯的眼皮动了动，心想我也才三十岁，怎么就叔叔了。“啊……我知道你，你就是陈安心老师的孙女吧，曾经陈老师是我的导师……噢看你的样子，没少受苦吧，我先带你去吃顿饭，再给你安排住所。”听到杨凯是奶奶的学生，丁怡也没再怀疑。毕竟父母失踪后，她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。此时的杨凯，是她唯一的希望。“唷，这不杨博士吗，怎么，还带了个小妞回来？”一个混混打扮的猥琐男迎面走来，杨凯下意识将丁怡挡在后面。但下一秒，杨凯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般，对着前面大吼。“别装了，谁特么不知道是你。一天天搞成这人模鬼样搞什么。”猥琐男嘿嘿一笑，摇身一变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，戴着白色手套，手持玫瑰花的清秀男人站在了面前。“啊……这……”丁怡显然还无法接受这里的人也有着机械一样的“变变变”能力。“请原谅我刚才的无礼，美丽的女士。这个魔术，是献给你的。”说完，西装男亲吻了手上鲜红的玫瑰。而刚刚还鲜艳似火的玫瑰花，瞬间枯萎了！“这！”丁怡语气中满是惊讶，但更多的，是惊喜。“你是……！”“陈城诚，代号，泛素！”“刚才那个，就是我的，死亡之吻。”西装男收起枯萎的玫瑰，向丁怡鞠了一躬。

“切，死亡之吻又不是想用就能用的……”杨凯都被气笑了，“本身就需要被降解的蛋白才用得上泛素化修饰。你这朵玫瑰，本身也快枯萎了吧。”有一个很生动的比方，需要被降解的蛋白就像文件，而泛素就像秘书，泛素化修饰就像文件交给秘书盖章确认无误，再拿去被销毁。“每次都要被揭穿，你个钢铁直男。”陈诚城有些懊恼，但丁怡却露出了会心的微笑。有时候简单幼稚不比其他什么东西差。“没啥事儿我先带她去吃饭，再到你那儿去。”杨凯告诉陈诚城。“行嘞杨哥，最好的房间等着你们。”陈诚城转身挥手，背影甚是潇洒。……“杨老师，刚才那个陈什么，和你什么关系？”丁怡一边吃着牛肉面，一边问。“他是我的发小。”杨凯吃面时脱下了眼镜，整个人显得更加成熟了几分，“他这个人挺聪明的，就是太浮躁了。”“我觉得挺好的。”丁怡又笑了一声。杨凯抬头望着她思考了几秒钟，又把视线移开了，低头吃着面。“杨凯已经把人带过来了，相信很快就可以完成计划的。”沉稳的男声在黑屋中传出，似乎要吞噬面前的屏幕。“很好。听着，她是我们最后的希望，柠檬酸循环一旦停滞，我们通通都得提前领便当。清楚了没？”“收到，保证完成任务。”“还有，提取收集到的芯片的记忆。我们必须知道糖陨日的真相。”“明白了。”挂断电话，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转过身，露出和刚才完全不同的木讷表情，开始了回忆。就在几天前，世界的代谢突然开始紊乱。天冬氨酸含量急剧升高，但是尿素和草酰乙酸的浓度却居低不升。柠檬酸循环塔受到重创，危险的谷草转氨酶也不断泄露。还好组织及时中断了泄漏源涉及的饮水供应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没有人知道柠檬酸循环塔发生了什么，又是何时发生的，当陈诚城作为唯一的掌管者到达时，他只发现了这个芯片。他已经查阅了芯片的内容，但并没有告知其他人。只是说，丁怡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“这就是宿命。”他自言自语着，“所有的细胞都逃不过三羧酸循环。但是陈安心老师，还留了后手。”“这么说，你也不知道你的父母去哪了？”杨凯吃完了面，喝着面汤。“嗯……那件事过后，他们就失踪了。能想到的地方我都找了，但就是没有任何信息。”“二位，这餐的味道不错吧。”一名妇女走近二人，看打扮，像店里的老板娘。“我去，一如既往的鲜！”杨凯竖起大拇指，“我给你介绍一下，这是丁怡，新加入的。”“小姑娘挺不错嘛，被杨凯这小子收了。”老板娘似乎意识到话不能这么讲，于是话锋一转。“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娘木村玲。代号Glu。”代号，又是代号！这里的人虽然性格不同，但自我介绍总是带着代号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！“我知道你心里疑问很多，但是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，我才能跟你讲。”丁怡点了点头，她对这个自来熟的大姐印象不错。虽然面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，但整个人的气质还是拿捏得非常好的。“谷氨酸在氨基酸的合成和分解代谢中，有什么作用？”木村玲淡淡地抛出了问题。

“不要为难她，她和我们不一样。陈安心老师没有给她讲任何有关的知识。”杨凯淡淡地说，“木村老板，这些事我以后再和你解释吧。眼下有更重要的任务。”丁怡不解，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，木村玲就摆摆手：“我懂我懂，但是这个问题，我还想听到答案。既然现在不行，那么以后再说。”丁怡已经迷糊了，虽说这里的人都是相信生物的，但每个人谜语人一般的说话方式还是让她感到无所适从。特别是杨凯刚才说还有其他任务，让她感觉杨凯不是单纯来给自己庇护所的。“那，我的任务是什么？”丁怡突然的疑问吓了杨凯一跳。面前的女孩眼神充满了坚定，与杨凯第一次见她时候的无助完全不同——她已经决定要踏上生物的历程。“虽然如此，但我觉得太早告诉你不太好……你可以先游历一段时间，适应适应这里的生活……”陈安心老师把她保护得这么好，不让她明白生物世界的残酷，如果一下告诉她她是来拯救世界的，估计陈老师会打死他。“不，直接来吧。杨老师，您带我来这里，我怀着莫大的感激。我也知道，您带我来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。”“唉……”杨凯见无法再隐瞒，便准备和盘托出，“其实……”“再来碗汤？”木村玲来救场，“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，新来的。”“很久以前，在世界上只有单细胞生物的时候，这里有两大派系。相信这你也知道。”“嗯……原核生物和真核生物。”丁怡想起奶奶给她讲细胞的时候提到过。“没错。”木村玲打了个响指，“他们生活的地方，分别是两座城，叫做原核七星州和真核魔幻城。名字很容易理解，因为原核生物有七大家族，而真核细胞的形态则复杂得多。”细菌，蓝细菌，立克次氏体，支原体，衣原体，螺旋体和放线菌，便是原核生物的七大家族。真核细胞除了内容物不同外，就连代谢场所和细胞大小也和原核细胞大相径庭。真核细胞的大小往往是原核细胞的数倍甚至数十倍，所以两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。但两家什么时候会联合呢？这就要说到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了。有一位叫做科威德19世的土皇帝开始率领他的跟班们大规模攻打真核魔幻城。科威德家族身体普遍小于原核七星州的居民。你也知道，能摧毁大象群的是什么？是蚂蚁群。正因如此，真核魔幻城的领导者们头疼不已，而求助了原核七星州。木村玲望着丁怡：“这应该是你知道的现象。”“嗯。”丁怡托着下巴，“这叫病毒感染。”P.S.：本次出现的原核七星州和真核魔幻城两个名字，参考了我小时候看的一部漫画《决战萨斯城》，这是我微生物的启蒙漫画。这么长时间这系列漫画早就停刊了，但最近找到PDF版，也把我童年没看完的遗憾补全了。这里引用这两个词，感谢漫画作者给我留下美好的回忆和给我们留下这么好的作品。

“嗯，病毒感染。”木村玲叹了口气，“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，真核魔幻城和科威德家族的战争还没有结束。这中间断断续续出现过两三个月的停滞期，但不久后又会开始，你知道为什么吗？”“超级士兵。”丁怡眼光呆滞地回答，“也就是突变株的涌入。”木村玲点了点头：“这个世界，虽说我们都是宏观的人，但我们也有微观的身份。杨凯为什么能打开通道带你来到这里，你应该知道是谁传递了信息……”杨凯挥了挥手，示意木村玲点到即止。可丁怡却像机器一般说出了四个字。“第二信使……”没错，就是第二信使放大了信号，使丁怡来到这里的信息传遍了世界——至少在这里所有人都知道。而陈诚城能“恰好”出现在这里，估计也有第二信使的作用。木村玲满意地点点头，但丁怡还是呆滞着。“丁怡？”杨凯在她眼前挥了挥手，“怎么回事……”“估计是什么不属于她的东西起作用了，你以后还是坚决点，该不透露的绝不透露。”木村玲放下味增汤，便转身回了内厨。杨凯心里也犯嘀咕，但他无论怎么喊丁怡，丁怡都没有反应。她的眼神呆滞着，似乎被什么东西勾走了魂。下一秒，丁怡身子一软，晕倒在地上！“你长大了就明白了，这些东西，对你来说太深奥了……”奶奶的话萦绕在丁怡耳边，似乎她在哪见过这些场景，这些名词，曾经都是奶奶亲口说过的。可现在却全部变成了一句句“你长大就知道了……”记忆篡改？丁怡想着，但她并没有接受过义体植入，是个完整的碳基生物体，记忆篡改这种事情，就算是顶级的黑客也不可能在一个普通人身上做到。木村玲讲话的时候，她的的确确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下一秒就要从脑海里冲出来，但她完全无法控制，最终只是无意识地吐出了几个词。而现在她完全不记得她说过什么了。她感觉身体异常沉重，就像线粒体完全沉睡了一般。在她眼前，一个个细胞从圆形变成了月牙状……“难道，她全身细胞都在被诱导凋亡？”医院，在听到医生的判断后，他大吃一惊。专业知识告诉他，如果是这样，丁怡很快就会呼吸心跳停止，彻底死亡！